【乔王】他的龙
@诗晴脑洞纳米级 诗太生日快乐！
祝实验顺利！现充愉快！天天更文！早日完结all of me！（什么
十天前一拍脑袋想出个众筹粮食给诗太庆生的主意，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响应wwww感谢诗太带领我们走到一起（？
爱诗太爱乔王！
字数9k+……对于手速稳定600字/小时的我来说真是大写的狗带（
大概是个西幻（？）童话风的伪傻白甜故事，希望你萌喜欢=w=
温暖的乔王小火炉群期待你的加入★群号305228787
—00—
传说中，冰霜森林是不容人类进入的“禁地”，那里阴森冷寂，不见天日。
而此刻，森林深处却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循着小径穿过森林，脚步不疾不徐，也不回头，只是沉默地前行。
王杰希平时从来不到冰霜森林深处去——那里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但十几分钟前他骑着扫帚路过森林上空，在西南方发现了一个异常的魔力波动。
然而搜查半天，却一无所获。
—01—
作为首席魔法师，王杰希的工作是根据危险程度分级，对魔法生物进行管理、监视或追捕，守护人们的安全。
然而实际上，他的日常不过是巡视人类与魔法生物栖息地的边界，安抚在人类开拓领地的过程中被驱逐的生物们，诸如悲伤哭泣的独角兽，唠唠叨叨抱怨的地精，或者调解一下动不动就在部落内部大打出手的马人，堪比套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妈——只是他负责的这片居民区特殊了些。
平静而单调的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拥有强大力量的危险魔法生物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几乎已经成为了传说。
因此，当他接到那个传讯时，几乎是不敢相信的。
当时魔法师正在庭院里泡好一杯浓浓的花草茶，从高傲地翘着尾巴的黑猫嘴里接过最新的《荣耀日报》，准备度过一个喝茶撸猫看报纸的悠闲午后。
忽然，天空中嘹亮的哨声回响，一只羽毛杂乱的猫头鹰俯冲下来落地失败，砰地栽进了王杰希修剪整齐的欧洲荚蒾灌木丛里。
魔法师从猫头鹰的腿上取下一张字条，随即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帽檐下一双大小眼都瞪大了些。
“【紧急】冰霜森林西南方有龙出没喷火伤人请速解决”
赶过去的路上他还在想，也许是几个无甚见识的村民对着一只罕见品种的火蜥蜴大惊小怪，或者干脆就是为了掩盖某些人类犯罪的杜撰。
这种事倒是屡见不鲜，前些日子还有个毒害了邻居的男人扯着王杰希的袍角狡辩：“真的是双尾蝎，先生！它们的栖息地离这里不远而且性情暴躁，你知道……”
不过，还是头一回听说把罪行推到龙身上的。
魔法师握紧扫帚，放低了身形，开始向着事故报告地点降落。
不过当他看到被一圈全副武装的士兵围在中间的生物时，就不再怀疑。
覆盖漆黑鳞片的身体，骨架间连着皮膜的翅翼，线条流畅的尾巴——这些特征都与传说中有着巨大智慧与力量的龙相合。
……当然，那份事故报告也不能说没有大惊小怪的成分。
眼前的龙身体和翅膀都小小的，头上还没有长出角，漆黑的眼睛惊恐地睁大，整个龙缩成一团，不时哆嗦着张口吐出混杂着浓烟的小火球。
如果是人类的话，简直像个缩在角落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小孩子。
“当心啊殿下！”士兵们给王杰希让出一条通路，他们的盔甲上布满斑驳的熏黑痕迹，声音里带着如临大敌的惊慌，“那可是一条真正的龙！”
魔法师脚步稍顿，随即走上前去，蹲下身在极近的距离凝视着幼龙漆黑的眼睛。几秒钟后，小家伙竟然平静下来，没朝他脸上喷火，而是用鼻子蹭了蹭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王杰希心一软，脱下斗篷裹住幼龙把它抱了起来：“这件事接下来由我负责。”他重新跨上扫帚，朝目瞪口呆的士兵们点点头，“各位辛苦了。”
“……忘记查查古代魔法生物图鉴了。”魔法师一手扶着扫帚一手抱着幼龙，飞快掠过森林和城镇的高空，小家伙把头埋在他怀里，似乎在微微颤抖，“你该不会是晕扫帚吧？”
他得到了一声细细的鸣叫作为回应。
“哦？你能听懂？”王杰希有些意外，幼龄的龙居然已经有了堪比人类的智慧。想必也是，不然这家伙刚才应该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像对待那些士兵一样给他一火球。
自己……应该是被这条龙认可了吧？王杰希暗自想着。
—02—
传说中，龙是一种高傲的生物，离群索居，宁可被杀死，也拒绝被驯养。
王杰希看着自家院子里正摊开肚皮抱着尾巴晒太阳的小家伙，深深地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一帆，”他轻轻拍了拍幼龙小小的脑袋，“这个姿势太不优雅了。”
乔一帆——这是龙的名字——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却被他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吸引了视线，不自禁地用小爪子去够。
魔法师知道龙喜欢闪亮亮的东西——他昨天才在阁楼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堆硬币玻璃碎片金属扣子之类的小玩意儿，毫无疑问是这小家伙的“收藏品”。
想必这枚嵌着猫眼石的戒指，在幼龙眼里也和黄铜钥匙环没什么区别。
“喜欢这个？”王杰希摸了摸宝石经过雕琢的表面，里面封印的法阵刻录了他的魔力流动形式，能够一定程度上增幅力量，倒也说不上是多贵重的东西，“乖乖的，好好表现的话就给你。”
“总之这样毫无防备的姿势是很危险的。”王杰希话头一转，耐心地对龙解释，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如果遇到突发事件，你这样躺着就不能立刻作出反应。”
乔一帆好像明白了，挣扎着短短的四肢想要翻过身来，不料黑猫从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精准地踩中了小家伙的肚皮，之后逃之夭夭了。
“你看，我说了很危险。”王杰希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对眼泪汪汪的幼龙说。
从前，黑猫可以趴在魔法师膝盖上舔毛，睡在他的床上，独占阁楼上最舒适的角落，但自从家里来了这个小家伙，这些特权全都被夺走了。
那家伙有什么了不起，他没有漂亮的胡子，甚至连喵喵叫都不会！黑猫看着那个黏着主人到处跑的小身影，气得直咬牙。
于是黑猫每次见面必定对其连踩带挠，可怜的小家伙打不过，又被规定不准在家里喷火，只能勉强抵抗，还好种族天赋物理防御强大，也没真受到什么伤害。
话虽如此，王杰希还是不免担心，每次出门都会把猫关在房子外面，以防它欺负幼龙。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成了多余的，乔一帆的成长十分迅速，很快从小小一团长到了半人高，打架水平也日益提升，被一尾巴甩开的黑猫只能瞪着眼睛喵喵两声表达愤怒。
当然这种成长总会有一些负面影响。
“你太重了。”王杰希叹了口气，把试图像以前一样爬到他膝盖上的龙推开，“想看报纸的话坐在我旁边吧。”
乔一帆很沮丧。
他越长越大了，渐渐不能跟着王杰希走过狭窄的地下室楼梯，也挤不进阁楼上那个舒适的角落，曾经宽广的庭院已经不能容纳他自由奔跑而不踩坏王杰希的草药园圃，乔一帆只好翻过栅栏，到森林和湖边去玩耍。
—03—
平静的生活过了太久，他们几乎已经忘了，即使乔一帆性情温顺又友善，也依然是一条龙。
接到周围居民恐慌的目击报告之后士兵们来得很快，这条龙从何而来并不难猜，毕竟首席魔法师接收了一条龙的事情在他们中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乔一帆缩在玄关楼梯下面的柜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只有黑猫碧绿的眼睛格外明亮，它似乎也知道不能让外面那些人发现家里的龙，静静地蹲在一旁。
“幼年而缺少教化的龙直接放生到可能与人类接触的野外是非常危险的，”王杰希公式化的平淡声音传来，“等它成年之后，作为龙的习性会使其选择远离人烟的地方居住，在这之前我会履行自己全权负责的承诺。”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气氛突然变了，空气像王杰希的语气一样冰冷尖锐，带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别以为我不知道上面的人想干什么——以为无论是拿去研究还是关起来卖票都奇货可居？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乔一帆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几乎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我拒绝——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句话飘进狭小的柜子里，扑在龙的心上，温暖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从一开始就无亲无故，可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愿意照顾他，保护他，因他而与人为敌。
龙从来不会看错人。
在首席魔法师面前，士兵们总算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敬畏。打发走了那些人，王杰希长出了口气，关上大门，弯腰拉开楼梯下面的柜子。
黑猫“喵”地一声跑得不见踪影，柜子里不见了龙，只有一个全裸的黑发少年，脖子上挂着那枚他当初履行承诺送给乔一帆的猫眼石戒指。
“殿下。”
王杰希第一次听见自己的龙说话的声音，稚气未脱的少年音清亮而柔和，与他十五六岁的外表相得益彰。
“你这么叫我还真不习惯，还是叫名字吧。”魔法师笑了笑，“跟我来，给你找件衣服穿。”
成年人的衣服尺寸实在是大了些，乔一帆穿着王杰希的衬衫当睡袍，看着他耐心地为自己把长出一截的袖子卷好。
他欢喜了一阵子之后突然就沉默下来，只是像他还是龙形时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王杰希，似乎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杰希，”晚上就寝时龙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角，声音闷闷的，“你跟那些人说……我长大以后，就必须离开你，是真的吗？”
原来这孩子是在琢磨这事——王杰希在黑暗里翻了个身，握住少年的手，语气却很坚定：“这是由龙的天性决定的，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你也……希望我走吗？”乔一帆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王杰希沉默了一瞬：“这是对于你来说最正确的选择，我没有权利干涉。”
乔一帆似乎从中抓住了一丝希望，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他想了想，又小声补充，“我现在可以变成人形，在外面的时候，不会再被人看见龙身给你惹麻烦了……”
提起这事，王杰希突然心下一动：“对了，我查阅了许多资料，历史上没有任何关于龙变成人形的记载……你这种情况是特例吗？”
这回轮到乔一帆沉默了，半晌他才低低地说：“每一条龙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都拥有变成人形的能力，或许只是没有在人前暴露吧。”
王杰希直觉他没有说实话，却也不便再问，一人一龙同床共枕，各怀心事地入睡了。
—04—
从此以后，附近的居民没再见到过龙的身影，大陆各处的魔法生物们却发现，他们的老朋友，魔法师王杰希日常巡视经过的时候，扫帚上多了一个黑发黑眼，总是带着腼腆微笑的少年。
“你，你们好……”乔一帆有点不知所措地向四下里用探寻目光看着他的生物们打招呼，一边跟着王杰希向树林深处走去。有些好奇心旺盛的家伙试图尾随，但没走多久就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阻挡在了外面。
结界里一片空地上，龙变回了他原本的形态，微微低下头，向魔法师手上那根小树枝吹出一缕细细的火焰。
树枝的尖端瞬间燃烧起来，王杰希把它丢进地上的柴堆中，转身看向比他还高大些的龙。
“火焰魔法控制得很好。”他鼓励地摸了摸龙低下来的脑袋，额头上长着两只锥形的角，这是发育成熟的象征，“魔力越来越深厚了，我想不久之后你应该就可以飞了。”
龙的飞翔并不像鸟类一样拍打翅膀，而是通过风系魔法制造气流托起身体。乔一帆抬头望了望深远的天穹，一瞬间有些晃神。
自由地，到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去……
他意识到王杰希话里含着的意味，心又沉了下来，赌气般地变回少年的形态，从背后抱住他：“我不想飞……除了你身边，我哪也不去。”
王杰希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少年微微颤抖的手臂，龙的体温略高于人类，炽热的心跳贴在身后激烈地鼓动着。
“走吧，”他听见自己说，“回家。”
除了龙天生持有的魔法，乔一帆对于人类的技能也掌握得极快，没过多久他已经能代替王杰希做饭，做家务，到集市上买东西——并且深得摆摊大婶们的欢心，每次都给这温文有礼的少年多塞些东西。
日复一日，又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到来了。
王杰希从国王的城堡回到家，黑猫轻快地扑过来迎接他，又被他身上落雪的寒气惊得跳开。起居室壁炉里温暖的火焰毕毕剥剥烧着，乔一帆从厨房里探出头，笑容明亮：“杰希，欢迎回家。”
王杰希走过去，看着他围着围裙，用长柄勺搅动着铁锅里的浓汤。土豆，洋葱和胡萝卜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屋子，乔一帆熟练地捻起一撮胡椒，洒进汤里。
魔法师倚着门看了一阵，背对着他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怎么了？”少年的语气有些犹疑，“国王……对你说了什么吗？”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敏锐了，王杰希想。自己那些细微的喜怒哀乐，乔一帆总能看得一清二楚，并不着痕迹地安抚他的情绪。
体贴入微，但从不谮越。就比如现在，如果王杰希不打算告诉他，他绝对不会追问。
“年底的例行报告而已，”王杰希笑了笑，“每年不都是这样吗。”
他是没有说谎，但事实不仅于此。
国王听完他的报告之后，突兀地谈起了危险魔法生物伤人的潜在威胁，并特别强调了关于龙的部分。
看那老家伙遮遮掩掩觑着自己反应的样子，王杰希就知道这是在试探他，但他不愿意屈从，更不能违背良心，顺着国王的话头给龙添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
他背对着国王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离开，心里清楚这事儿还远远没完。
但当他回到家里，灯亮着，屋子是暖的，锅里煮着汤，有人在等他回来——王杰希突然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无法开口把这些事告诉那年轻的龙。
“我看煮得差不多了。”王杰希趁着乔一帆洗番茄的工夫从锅里偷了勺汤喝，不出意外地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无奈而纵容的笑意。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05—
然而好梦总是易醒。
冬天还没过完，皑皑白雪之下隐藏的利欲与恶意已经蠢蠢欲动。
乔一帆从集市上回来，远远便看见魔法师的宅邸门外异常明亮的火光与人声。他心里一惊，借着暮色的阴影敏捷地绕到后门，听着前面的动静。
难道是又有人目击到龙的身影，引得士兵们前来查探吗？乔一帆本来十分自信这是不可能的，此时却不免动摇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事实甚至更加糟糕。
“首席魔法师王杰希……”一个陌生的男声嘟嘟囔囔地念着，“涉嫌违法饲养特级危险魔法生物，危害国家安全，嗯，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人话虽客气，语气却一点也不友善，乔一帆敏锐的听力甚至感知到了细微的锁链碰撞声。
他们要带走王杰希？！可是，为什么现在……乔一帆来不及细想，已经往前门冲了过去，却因王杰希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只是这样？”王杰希嗤笑道，“我看是国王陛下觉得我太过碍眼，担心龙的力量威胁到他的位置——要治我个谋反之罪吧？”
即使是这种场面下，他的语调依然不紧不慢，带着早已看透一切的平静与厌倦。
乔一帆呆住了。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牵连到王杰希，而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因为有人忌惮自己作为龙的力量。
明明自己只是想要普通地和那个人生活在一起啊。
门前不知围了多少人，火把的亮光刺得乔一帆眼睛发疼。那领头的人不耐烦了似的，把催促王杰希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跟你们走可以，但——”
王杰希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放开他。”
所有人抬头看过去，漆黑的龙不知何时已经现身，双翼张开，几乎融进暗沉的夜色里。
“龙会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他的声音比人形的时候低沉了许多，四下回响，“但如果有人敢对他不利的话——”
威胁的话说到一半，一阵强烈的旋风席卷而来，托着完全展开翅翼的龙升上了高空。转眼之间，人们视野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黑影。
年轻的龙飞行在云层之上。
这是他第一次飞，风系魔法使用还不熟练，身体极不平衡地忽上忽下摇摇晃晃，但他还是努力地向远处飞去。
乔一帆想起那些天真的誓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自己背弃，真是讽刺——但这是还不够强大的他，唯一能够保护王杰希的方式。
身周回旋的空气越来越寒冷，还不习惯飞行的翅翼因疲惫而发出悲鸣，龙已经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但他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在意，只是一味向前飞着，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自由的滋味竟如此苦不堪言。
—06—
冬去春来，庭院里的鸢尾和三色堇纷纷绽开了美丽的花朵，园圃和灌木丛却一片凋敝，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王杰希立在窗前，望着远方苍白的天空，脸上看不出表情。
黑猫静悄悄地沿着窗台走过来，在他手上蹭了蹭耳朵。
“你也很想他，对吗？”王杰希像是对着黑猫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自从乔一帆离开之后，这个家前所未有地冷清下来，壁炉里的火焰也不能驱散那股死气沉沉的寒意。
原来他早已成为了这个家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无论是那个温柔勤快，把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少年，抑或是已经不能随意穿过走廊的大个头的龙——王杰希忍不住去想，过了一个冬天，他应该成长得更加高大了吧？
最初只是一时的恻隐之心，以及对前所未见的古代魔法生物的好奇，魔法师接纳了那条幼小，柔弱，懵懂的龙，打算照顾他直到成年。
就像养猫一样——王杰希挠了挠黑猫的耳朵，这只猫从一出生就住在这里，可说是感情深厚，但它只是只普通的猫，总有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
王杰希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对这些离别聚散看得很开，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打从心底不希望乔一帆离开了呢？
也许是在他因为那少年而感受到家的温暖的时候，也许是在乔一帆抱住他承诺为了他可以放弃天空的时候，也许是在龙第一次变成少年的样子，用宛如冬天的夜空一样漆黑的眼瞳望着他的时候。
也许，是从一开始，从最初相遇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命运纠缠。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王杰希捡起外袍披在身上，又把猫的食盆填满，推开门走了出去，深深吸了一口初春里凛冽的空气。
在那之后国王果然没再为难他，工作也一切照旧，对于那突如其来出现在魔法师身边又悄无声息离开的少年，熟悉他的魔法生物们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敢去问个详细。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似乎一切都一如既往，却好像又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山麓森林的树根下还残留着没融尽的雪，王杰希骑着扫帚低低地掠过树梢。森林边缘的布尔斯小镇十分繁荣，集市上甚至有魔法生物与人类以物易物，也因此成为了一个需要重点监管的地区。
与集市负责人确认过一切正常之后，王杰希重新跨上扫帚。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昨天晚上久违地做了梦，梦中依稀是那少年温柔的面容，牵着他的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脚步因这片刻与普通人类无异的时光而雀跃不已。
当初王杰希带他来到布尔斯镇集市这里的时候，面对着魔法生物与人类和谐相处的光景，乔一帆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与喜悦。
“这是正确的——何必要搞得泾渭分明呢？许多魔法生物都可以与人类共同生活，”他热切地眨眨眼，寻求着魔法师的认同，“是不是，杰希？”
一条奇怪的，喜爱着人类的龙——
但人类却辜负了他。
—07—
电光石火间，危险的直觉令王杰希警惕地抬起头来，视线刚好捕捉到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方才漫无边际漂浮的思绪倏地绷紧，他脚尖轻轻一点就离开地面，向着火的地方飞去。
离近了才发现，并不是简单的森林大火，而是有两头狮首羊身蛇尾的怪兽，在互相喷吐着火焰。王杰希想起来，近期是奇美拉族群争夺统治权的日子——但它们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想来是这两位打架打得太投入，你追我赶地一路喷着火跑到了这毗邻人类城镇的山脚下。森林里已经有不少树遭了殃，树脂燃烧的浓烟令人窒息。
王杰希立即念动咒文，在火焰与奇美拉周围竖起一层结界，以防止火势继续蔓延。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结界坚持不了多久，当务之急是阻止那两只打起来没完的蠢货一路奔到集市里。
说起来容易，可奇美拉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何况现在已经被雄性斗争本能冲坏了它们本来就没多大的脑子，完全没有和平交流的余地。
王杰希一个切割咒打断了奇美拉之间不甚友好的交流，两只怪兽一愣，这才留意到他。趁着这一瞬火焰停歇的空当，其中一只奇美拉已经被冰冻咒击中，只能徒劳地吐出愈见稀薄的烟气。王杰希不换气地又接了一个束缚咒，强制另一个想借机攻击竞争对手的家伙转变了喷火的方向。
火焰近距离冲击在结界上，王杰希明显地感觉到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已经摇摇欲坠。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但束缚咒需要持续施加魔力，而另外一边冰冻咒语似乎完全没能让奇美拉冷静下来，它甩起身后长长的蛇尾，向王杰希袭来。
事态严重超出预想——今天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王杰希想。
他做好了硬扛一下也要把束缚咒坚持下来的心理准备，可想象中的攻击却没有到来。
一阵极寒的风夹杂着冰屑吹过林间，两只奇美拉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结结实实冻成了冰雕，而站在它们之间的王杰希却毫发无伤。
巨大的龙收拢翅膀缓缓下降，落到地面上变成了一个黑衣的年轻人。
他的身高几乎已经赶上了王杰希，五官脱去了属于少年的稚气，不变的只有脸上略带害羞的笑容，以及那双像冬天的夜空一样漆黑的眼睛。
然后他看着王杰希，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转身就走。
“一帆！”王杰希叫出声来，对方的背影站住了，他却一句话也接不下去。
“这两个家伙……怎么办？”
话一出口王杰希就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果不其然，乔一帆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回答：“过几分钟就会解冻，它们感受到更加强大的魔法生物的气息，不会再作乱了。”
是啊，即使他能想出一百个一千个留住乔一帆的借口，但又有什么用呢？
王杰希像凝固了一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龙一步一步，逐渐远去。
—08—
残雪反射着阳光，在乔一帆手指上的什么东西上闪了一下……柔和的金绿色光芒，是那枚从王杰希那得来的猫眼石戒指。
那里面刻录着王杰希的魔力流动形式，正是因为它，乔一帆才能毫无阻碍地通过结界。
王杰希突然福至心灵，他沉下声音，冲着龙的背影质问：“为什么，你会这么快就赶到这里？”
乔一帆的脚步顿了一下，停住了。
王杰希接着说：“我想，即使隐身魔法再严密，也不可能日复一日地跟着我两年多而不被发现吧？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我身上被下了追踪符咒。”他的声音冰冷，甚至有些慑人，“乔一帆，想不到你敢做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乔一帆猛地转过身来，“不是这样的，我……”
“你什么？不要说你只是偶然经过附近，”王杰希勾起嘴角，“我还没蠢到会相信这种鬼话。”
乔一帆欲言又止，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走回来拉住王杰希的手：“我慢慢和你解释。”
王杰希默默地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山洞分为两个部分，外面一间大得能够容下一条成年的龙，而里间小而温暖，摆着舒适的沙发床铺，架子上的银质刀叉和陶瓷盘子擦得闪闪发亮。
王杰希回想起当年阁楼上闪亮亮的“宝藏”，说话的声音不禁带上一丝笑意：“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帮住在山下的人们干活的报酬。”乔一帆端着茶壶过来，把里面热腾腾的液体倒进杯子里，“水果茶——你最喜欢的。”
王杰希端起来喝了一口：“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吧？”
乔一帆脚步一滞，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放下茶壶，在他旁边坐下来。他想了想，问王杰希，“你还记得吗，当初你问我，为什么我可以变成人形，历史上却没有先例。”
“记得。”王杰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其实每一条龙都有变成人形的能力。”
“其实这话也没错，但要激发这种能力，需要一个契机。”他不待王杰希问就说了下去，“龙本是骄傲而独立，不合群的种族，直到生命中出现一个特殊的人。”
“——一个让龙在心底立下誓约，愿意舍弃一切，永生永世陪伴，守护，以及……爱的人。”
乔一帆的脸颊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他慌乱地解释道：“所以这是誓约的力量——随时感知到那个人身处的位置，以及有无危险……”他说不下去了，低着头不敢看王杰希，“对不起！”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王杰希呆住了，他的脑子里走马灯一样转过许多片段，回忆里少年坚定的眼神，一遍一遍许下的承诺。
原来自己一直是被爱着的。
他低声地笑起来，握住乔一帆的手，轻轻抚摸着无名指上金绿色的宝石：“你怎么不早说。”
—09—
“送我回去吧。”一壶茶喝完，王杰希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来。
乔一帆的表情瞬间黯淡下去。
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却听见王杰希接着说：“这么不情愿？我不回去收拾点东西，怎么搬过来住啊？”
他从来没在王杰希的脸上见过这样轻松愉快的笑容。
魔法师的宅子看起来并没发生多大的变化。
黑猫似乎很高兴见到它的老朋友，“喵——”地叫着扑了过来，还在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转来转去地表示了关心——虽然着实添了不少乱。
乔一帆扶着梯子，有点不放心地看着王杰希爬了上去：“这阁楼……我好像好多年没上去过了，上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出于好奇他最终还是跟着上去了，并且立刻发现了角落里的一堆“破烂”。
铜扣子，硬币，顶针，旧钥匙……虽然都已经蒙了一层灰尘，不再闪亮，龙还是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捂住了脸。
天哪，他不堪回首的幼年时代……
王杰希找到了要拿的东西，走过来对他开玩笑：“不带走吗？”
乔一帆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
王杰希不明所以。
“当年我从沉睡中醒来，独自一个，什么也不懂，被很多人追赶，吓坏了……”龙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目光，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有一个人救了我。”
“我当时就想，这个人一定不是坏人……他的眼睛里，有世界上最闪亮的星星。”
“现在我得到了他，其它东西在我眼里都黯然失色。”乔一帆望向他的爱人，“杰希，我爱你。”
王杰希无声地笑起来。
“我也爱你，”他说，“我的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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